我很害怕一个人在大城市里走动,身边的人都来去匆匆,面无表情。
工业汽笛的声音主宰着城市的节奏,城市外面是一个巨大的玻璃壳子,没有温度。
就连照亮黑夜的光芒也一样的冰冷刺骨。
这些年来,我活得浑浑噩噩。好像做了许多的事情,又好像什么也没有做。上学时和朋友一起躲在宿舍被窝里偷偷讨论的那些梦想如今也都成了泡影,设想着25岁之前要成就怎样的一番事业,和心爱的人牵手步入婚姻殿堂,老是嫌弃时间过得太慢,迫不及待的期盼着明天能够早点到来。
如今,却是一事无成。
给朋友寄了明信片,内容是丽江的颓墙,斑驳的路面,幻途的星空,来来往往的人群,和一张张写满故事的脸庞。
近日,收到了朋友的回信,说:“你终于逃离了众生,活在了世界追赶不上的角落。”
顿时泪目。
想起此前,庸碌繁忙,头发一把一把的掉,每天都在操心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像只蝼蚁般寄居在城市的筒子楼里,为房租发愁,担心水电超标,怕多睡一分钟就会赶不上早班的公交,独自面对镜子时,发现自己也和街上的行人一样,面无表情。
生活一地鸡毛,无从拾起。
丽江是另外一个世界。一个不同于大城市奔走繁忙的世界。到了这里的人,连走路都会慢上几分。
我很少见到有人在丽江时会绷紧脸皮上的肌肉,他们或笑或闹,或安静随喜,或高谈论阔,总之是能看出些情绪来的。
我在古城的同一个角落静坐了三个小时。看到巷道的拐角处,过往的游客买了老奶奶摊子上的血肠,那血肠被放在蒸笼里,拿出来时还冒着热气。买去的人咬了一口,有些人吃得惯,有些人吃不惯,但他们不会扔掉,也没有人露出不满的情绪,有一对情侣给血肠拍了照片,牵着手去了下一个摊位;三四个一起出来的姑娘互相讨论着血肠的做法与用料;单独的人也买来了血肠,他小心翼翼的拨开塑料袋的缀边,边吃边打量着周围的景色。
一个大约是逛累后坐到我边上的男孩,手里拿着拍立得,脖子上还挂着单反,背后一个塞得鼓鼓囊囊的大包,他坐下后,先是腾出一只手来推了推自己的眼镜,之后又喝了口水,接下来的时间便都在翻看自己相机里拍摄的照片。
我看他拍了食物,拍了房子,拍了灯笼,拍了行人,甚至还拍了脚下的青石板,色调和谐温暖,像一幅幅黑暗中被泼了重彩的油画。天色渐晚,四方街上开始了打跳,他便又举着相机拍起了丽江城的“全民快闪。”仿佛这里的任何动静都不能错过,都要记录下来一般。
猛然间便想到了卞之琳的那半句诗——“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
于是,我举起自己的手机,也记录下了眼前发生的一幕。
还记得20岁那年,我们寝室四个人喝着小酒坐在狭隘的阳台上讨论人生理想,那时微醺,我说毕业后想去杭州,看看吴邪开在西湖畔的古董店是否真的存在,去完杭州我就努力挣钱,挣很多的钱,多到足够在丽江的小院里开家客栈,我会在里面种满鲜花,把余下的诸多事务都请人来打理,我要一个人带上本子和笔,去四处旅行,一年只回丽江七八次,休憩、喝茶、晒太阳、听来人诉说他们的故事。
今年,这个酒后真言的愿望已经以另外一种方式实现了小小的一半。年前,跟合伙人一起在束河的街道里寻了处静谧之地,修了一家小小的客栈。
听书说茶看星星,我们给客栈取了“幻途·宿语”这个名字,希望身心疲惫的灵*归来时能够在此得到安歇,轻诉他们的情怀。
丽江抚慰了我的心灵,我可以在这里不紧不慢的消磨时光。我知道外面是什么样子,现代化的世界正在突飞猛进,拔高的楼层已经延伸到了天际,机器人的时代眼看就要到来,人们依靠着通信的发达不出门就能知晓天下事,对着屏幕,躺在冰冷的床上,日子也能一天天的过。
只是不知道某一天,突然从收着杂物的箱门中翻出了年代久远的老照片,那里面充满着记忆的味道,你看着窗外灰蒙蒙的世界,突然决定要来丽江。
而我
有幸在丽江待足了四季
知晓三月的桃花七月的雨,幻途的阳光束河的水。
每一样,都带着紧贴心脏的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