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俯瞰丽江古城-图片来自网络)
(以下文字是我年6月的旧文)
时不时,就会突然想起丽江,在非常疲倦的时候,在一个人的暮色中,想起我年底在那里度过每一天。
如果说我这一生做过一件最任性的事情,那就是,我在年11月递上了辞职信,告别了一个蓝色隔板中脸色苍白小虫子的生活,去掉了一个部门经理的称谓,背着大包来到了丽江。
我对自己说:“你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你可以呆到你想走的那一天,将来的事情,再说吧。”
我在丽江一共游荡了45天,之后在大理晃了15天,那两个月在我生命的底色中永远是蓝色的,是那种深不见底的蓝色,就像我每次听许巍的《蓝莲花》时脑中看到的蓝色。
当然,最终我还是回到了深圳,回到了这个我疲惫不堪离开的城市,我还是要在这个城市里奔忙着挣着我的面包,但是,我会经常想起丽江。
在丽江的时候,我总是在网吧里写字,每天,或者隔一两天我就去大研古城对面的一家网吧写字。
我总是找一个临窗的位子,在一屋子缭绕的烟气中,在无数人QQ语音聊天的哔哔哔声音中写我的《在一米阳光里柔软--丽江日记》,断断续续写了19篇,三万多字,我希望记录下在那里每一天的心情,希望。
后来我发现,丽江是一张如此华丽炫目的纸,而我的记录总是破着很多窟窿,我无法记录下每一天细腻的心情转切,无法描摹下那里光怪的一切:人和物。
我对我所住的客栈“牌坊过落”的老板阳光说:“我会回来的。”
我对束河的雅尔加夫阳光咖啡吧的老板阿梁说:“我会回来的。”
我听说那么害怕结婚的阿梁已经终于结婚了,他在回复我的短信中以他一贯的语气说:“你什么时候回来看看我这个老人家啊?”
时间走得真快,如今,我离开丽江已经快两年,我依然找不到时间可以回去。
那时,我对阿梁说:“我一定在六七月间再来这里,我想去香格里拉看满山遍野的杜鹃花。”但是,我却不知道是哪一年的六七月。
如今,我的生活总被塞进了太多的内容,美好的计划总是一搁再搁。经常,深夜时分,我坐在地板上久久地听着在丽江买的那盘尼泊尔音乐碟,闭着眼睛想念丽江,想念我在那里度过的每一天。
我很想记录下那些我在丽江时来不及记录的点滴故事,那是一些真实的过往,一些美好的或者难忘的瞬间。
OK,那就开始写吧。
————
牌坊过落
我的一个朋友汪洋在丽江长住过一个月,他向我推荐牌坊过落客栈,他说,那些日子,他白天在太阳下溜狗,晚上给狗洗澡,或者围在院子里的火塘旁烤洋芋吃。
为了也能够白天遛狗、晚上烤洋芋,我希望住在那里。年12月5日下午,当我第一次踏进丽江古城的牌坊过落时,我对店主游子和阳光的自我介绍是:“我是汪洋的朋友。”于是,我在过落住下了。
从丽江古城四方街旁的科贡坊牌坊进去,沿一条弯弯曲曲的石板路走一小段,街的尽头就是牌坊过落。这是间规模不算小的客栈,两层楼,十几间房,但只有两个标准间,大多数客房都是没有卫生间的双人间、三人间和四人间。
我后来才知道,客栈老板游子和阳光都是在天涯旅游休闲版混的,尤其是阳光在那个版块有很高的知名度,那些通过天涯论坛知道牌坊过落的人如果来丽江旅行,大多会住在这里。
因此,牌坊过落一直不愁客源,游子和阳光经常去接那些刚刚到丽江古城还找不到北的从天涯论坛来的人,他们到了之后,大家互相的介绍都是用天涯里的ID。牌坊过落,几乎成了天涯论坛的网友之家。
12月5日下午一点,我刚走进过落时,把我从黑白水酒店门口接来客栈的游子向我介绍说:“这是阳光”,我不怎么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似乎刚睡醒,还没洗脸,一脸的迷糊。他穿一件皱巴巴的衣服,颜色辨认不出来,整个的人就像一团皱巴巴的毯子。
我愣了一下,心想:这就是传说中的阳光?
后来很长时间,我几乎没有和阳光打过照面,他是夜间活动动物,而我在最初的日子里还过着很规律的生活,早睡早起,我还没有变成早上从十二点开始的丽江人。
每天,我起来的时候,阳光还在睡觉,他起床的时候,我已经在外面晃了,我晚上回来的时候,他又出去活动了。
一天中午,我呆在过落二楼露台一边晒太阳,一边看客栈的公共藏书《海子传》,眼睛看累了,我往楼下看,正好看到阳光抱着小狗程程在晒太阳。
那一天,他穿着雪白的绒线衫,他把胡子刮掉了,脸也洗得很干净。我第一次看到一个清清爽爽面容英俊的阳光。他的白衣服在阳光下闪着耀眼的光,这层光把他整个罩在里面,使他几乎有些闪闪发光。
暖暖的太阳让我如此舒服,我对他说:“多好的阳光。”他笑了一下,我不知道他是不是误会了我的意思,但也懒得解释。
在牌坊过落的日子就是这样了,每天蹿来蹿去的房客都有自己的作息时间,有的睡到中午十二点,有的早上七八点就出去了,有的一到晚上就跑得没有踪影,有的则呆在过落二楼露台上网到很晚。
大家偶然会在一进小院的平台处坐着晒晒太阳聊聊天,一面逗逗小狗程程。身后那面墙上贴着许多的照片,都是在过落住的客人去周边地区旅行时拍的,花花绿绿的照片被歪歪扭扭地别了一墙,旁边还有很多手写的小诗或者小散文,落款全部是每个人的ID。
在丽江,似乎每一家客栈都有一面这样的文化墙,无数的照片,无数人的笑脸或者耍怪的表情,无数手写的汉字或者英文。
过落里的房客来来走走,大多是来一两个星期就走的,但也有住过一年多的传奇人物“胖子”,是汪洋在这里时一起玩过的哥们。此兄据说因为太热爱丽江,在这里一蹲就不愿意走了。
关于“胖子”,流传着不少逸闻趣事,阳光和游子时不时会向我提起他。他们讲这些故事的时候,我总在想,一间客栈,也是一本书,每个人都是书中的一页,开客栈的他们,是不是也可称作阅人无数?如果我开客栈,我会非常害怕一群群刚玩熟的朋友们的离开。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原因,阳光和游子从不送客人走,他们说:“这些年,这么多的人不断地离开,已经习惯了。”
我和冰冰住在二楼一个简陋的双人间,因为有汪洋的介绍,也因为这里没有洗手间,一个床位一个月只收我元。
我们隔壁住了个据说从加拿大留学回来的女孩子,她的ID是望月,她在过落已经住了半年多。我经常看到她坐在楼下门厅,借一条网线用手提电脑上网。她穿着很另类,总是黑灰色系,她沉默高冷,几乎没有和我说过话。
隔着一层薄薄的板壁,我和冰冰经常听到望月深更半夜放声大哭,那声音撕心裂肺,我们一个晚上都无法入睡。
还有一天晚上,一个据说是望月男友的男人拼命敲门,一面低声说着好话,但她就是不开,这样僵持了几个小时,男人走了,据说第二天飞回了加拿大。
我第二天看到望月时,她依然面无表情地坐在门厅那里上网,我无法把白天这张没有任何表情的脸和夜晚那痛哭的声音联系到一起。
很多人都是感情上受了重伤后来丽江,我在古城见过不下三次,一个孤独的女孩子坐在夜的青石板上哭,每一次,她们的面孔都不同。丽江古城的夜晚灯红酒绿,但不知道,它背后,暗藏了多少的泪水?
过落的房客们像流水来了又走,我还负责接待过一拨从深圳来的六个家伙,他们也要来丽江,从网络上知道我在过落,就相约着一道住在过落。
我和游子去车站接他们,他们像六个冲锋的勇士背着七八十升的大背包浩荡地从车上下来。一直和我联系的男孩ID是“疯子”,他和我淡淡地打了个招呼后就没什么话了。
他们四女两男,是在网络上临时凑成一团的,我和他们在一起的一路上,看到他们神经质地狂笑并开着非常过火的玩笑,他们似乎想把深圳的给人印象中的紧张和歇斯底里发挥到极致。
他们来的第一天晚上,就冲到樱花屋狂欢,第二天,火速奔向束河,第三天,他们相约杀向梅里。我只在第一天接到他们后一起吃了午饭,之后他们的疯狂之旅,我都没有参与,我哪儿也不去,每天就呆在过落二楼露台,看书、晒太阳、在电脑前写我的日记,或者在古城的石板街上走来走去。
有一天,阳光有些困惑地对我说:“你们都是深圳来的,但你和他们很不一样。”
每天,我都看到新的房客来,每天,服务员小沈都在忙着洗退房后房客的床单。一大片床单像无数雪白的诗,在丽江的阳光下,轻轻地扑飞。
过落院子角落有一株矮矮的樱桃树,他们在树枝上错落挂了很多麻绳串起的铜铃铛,每个有风的日子,就听到院子里的铃铛丁丁地响。
那盆汪洋曾经围过的火塘我从来也没见它燃起过,一到晚上,过落就空了,每个人都出去找乐子去了。而我喜欢陪着服务员小沈看电视,脸蛋红通通的她总会把一盆火拢得很旺,在清寒的院子里,只有我和她,我们安静地看很闷的电视剧。
离开牌坊过落这么久了,闭上眼睛,我还能清晰地看到那里的一切,我可以在精神中穿过不平整的院子,走上陡陡的木头楼梯,来到我二楼的房间,拽一下灯绳,一盏**的灯泡就亮了。
年1月,我离开丽江时,留了阳光的手机号码。之后,很多人问我去丽江可以住在哪里,我会直接把这个手机号告诉他们。
从此,我很少和阳光联系。仿佛是年过年的时候,丽江那一片有地震,我很担心,发了短信给阳光,他回我:“我没事,正在古城里走路呢,到处都是人。”
(待续)
(本文题图来自网络,其它图片为法语朱老师原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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